

或許我給他帶來很多麻煩...但一織是唯一對我抱著期待、願意等我的人。(FA無差)


*本篇時間線設定:RP演唱會前幾晚,七瀨陸回歸主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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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瀨陸的聲音驟然中止的那一刻,時間的流淌、連同他全身的血液一起被凍結了。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雙腳也微微顫抖著,心跳的聲音在他的耳畔無限放大,除了那吵雜的咚咚聲以外,他聽不見任何聲音。
在他難以呼吸的同時,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分崩離析,周圍的景物和身旁的團員全碎裂成一塊塊模糊不清的色塊,最後化作一片令人絕望的黑。
不要啊…
我還想繼續站在這個舞臺上…
他嘗試想大喊,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宣告他必須立刻離開舞臺、在他氣喘發作時才會出現的,自己的喘氣聲。
在視線被一片黑暗給籠罩之前,他最後看見的人是和泉一織,但他卻沒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
七瀨陸從床上坐起的時候,外頭還是一片寂黑,星辰被雲翳所遮擋,甚至連微弱的光芒都消失在漆黑的夜幕裡。
他有些急促地喘著氣,空氣順暢地流入肺部的感受讓他安心了一些。惡夢並沒有導致氣喘的發作,他的狀況確實比前陣子要好上許多了。
然而,他加快的心跳還是沒能緩和多少,夢魘的感覺太過真實,他一時之間還沒能從中調適過來——興許是因為和他的真實經驗有關。
雖然他的身體狀況近期好轉許多,但是無法站上舞臺的恐懼似乎並沒有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他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能夠重新振作起來的,沒想到自己又再度被恐懼給一把拉入名為喪氣的漩渦裡。
思考至此,七瀨陸急忙搖了搖頭,他握緊自己的拳頭,現在的他不可以有這種負面的想法。幾天後就要在演唱會裡初次演唱『RESTART POiNTER』了,他已經接回了身為主唱的位置,可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而明天早上有拍攝工作、下午還要彩排演唱會的他也不能浪費自己的睡眠時間,於是他再次躺了回去,試圖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不去思考任何事情以培養睡意。
但是他翻來覆去,雙眼闔上後卻還是十分清醒,一點想睡覺的感覺都沒有。
沒過多久七瀨陸就投降了,惡夢對他的影響比他想像中的還大,因此他決定下床去弄點幫助睡眠的東西,順便轉移一點注意力。
他動作很輕地離開了柔軟的床鋪,憑藉著床旁的小夜燈那微弱卻溫暖的光芒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走廊如他所想的空無一人,他悄悄關上房門後,試圖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往廚房的方向緩緩走去。
他並不想讓其他團員發現自己半夜清醒的事情,不然自己肯定又會讓他們擔心了。
前些日子他的症狀十分嚴重,經常會有半夜咳嗽的情況,因此只要一有什麼不對勁,大家便會輪流到他的房間裡查看他的狀況。
自那之後,團員們對於他的房間內傳出的聲音總是特別敏感。就連前幾天他只是半夜醒來去上個廁所,走回房間時,他便看到和泉三月跟二階堂大和帶著滿臉的睏意和擔心站在自己的房門外。最後是他再三向兩人保證自己只是起床上個廁所而已,他們才又分別走回自己的房間裡。
因此今天的他格外小心,就連推開客廳門的時候也盡量不發出任何一丁點的聲響。
然而他的努力最終還是宣告失敗,因為在他打開冰箱取出裡頭的牛奶時,他聽到客廳的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是人的腳步聲。
「您沒事吧?」
他並沒有直接看到來人是誰,但他知道那是和泉一織的聲音。
七瀨陸用最小的力氣關上了冰箱門,他手裡拿著牛奶,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睡不著想喝點東西而已。」
「那就好…」和泉一織的語氣比方才放鬆了許多。
「吵醒你了,對不起。」他充滿歉意地說著,並用眼角餘光悄悄觀察和泉一織的反應。
他是七瀨陸最不想吵醒的對象之一。除了知道自己帶給他很多的麻煩、不想再讓他替自己擔心以外,最近的他在跟和泉一織單獨相處時,總是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我只是碰巧醒來而已,您不用道歉。」和泉一織看了一眼七瀨陸手中的東西,語氣平淡地解釋道。
他越過七瀨陸,從櫥櫃裡拿出了一罐蜂蜜,轉頭看向他:「您是想喝蜂蜜牛奶吧?」
七瀨陸愣了一下,而後臉上綻開一抹微笑,並點了點頭:「真不愧是一織,謝謝你。」
他本來伸手想接過和泉一織手上的那罐蜂蜜,但對方卻對他搖了搖頭,並指了指餐桌前的椅子:「您坐在那邊等一下,我來泡就好。」
和泉一織說完後便開始準備加熱牛奶,也順手拿起七瀨陸慣用的紅色馬克杯開始清洗。
「謝謝…」七瀨陸反射性地答道,卻又在原地待了許久,遲遲沒有移動。
他很久沒喝到和泉一織替他準備的蜂蜜牛奶了,那個味道和他自己泡的不太一樣,總是令他格外安心。
然而這陣子他跟和泉一織的關係一直都有點尷尬,像是有一層透明卻厚重的牆隔在他們之間,他們只能隔著牆相望,即使開口也沒辦法聽到對方的聲音。
雖然前陣子排演的時候,他們在九条天的勸說下好不容易把話給說開,那層牆也終於被打破了,但是他總覺得自己與和泉一織之間的氣氛還是跟過去不太一樣,像是有干擾視線的雲霧仍阻礙著他們看見彼此。
他知道這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的問題,無法做好主唱的工作和被疾病纏擾的恐懼跟失落,令他忽視了和泉一織的心情。這段期間和泉一織也不太會直白地向他表達自己的想法,在兩人都避開交流的情況下,最後就產生了隔閡。
或許他也該用自己的方式消除那殘存的芥蒂。
於是七瀨陸並沒有照著和泉一織所說的,先行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往放著杯子和碗盤的櫃子走去,從裡頭拿出了和泉一織平常慣用的馬克杯,而後又轉身往和泉一織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也來泡一杯給一織喝好了!就當作是你替我當主唱的謝禮之一。」七瀨陸湊到對方的身旁,像個小跟班似地跟在和泉一織的身旁。
「這就不必了,您只要養好身體就是最好的謝禮了。」和泉一織挖了一匙透明而金黃的蜂蜜,七瀨陸離他這麼近讓他有些不自在,「而且如果我真的想喝,也可以自己泡。」
「每個人泡出來的味道不太一樣啊,況且這個是心意的問題!」
七瀨陸並沒有接受和泉一織的說詞,他模仿著和泉一織的動作也開始加熱起牛奶。
和泉一織本來想再說點什麼拒絕對方,但七瀨陸臉上那躍躍欲試的表情讓他又把話給吞了回去,轉變成唇邊那一抹不易發現的微笑。
最後和泉一織還是收下了七瀨陸替他泡的蜂蜜牛奶。
兩人相約好喝完就得回房間後,他們就坐在餐桌前靜靜地喝著,直到和泉一織開口打破了沈默。
「…是因為之後的演唱會嗎?」
和泉一織並沒有把問題說得很明白,卻也足以讓七瀨陸理解,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只能怔怔地看著對方,過了幾許才回答。
「嗯,我只是有點擔心…」七瀨陸說到一半後聲音漸弱,他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只會造成對方多餘的擔心,似乎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然而他也沒辦法收回已經說出來的話,剩下尚未說出的話語被卡在他的喉頭,不上不下地哪兒也去不了。
「擔心您的身體又會像之前那樣嗎?」和泉一織並沒有察覺他的疑慮,反而替他把話給接完。
七瀨陸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而後便低頭盯著手上杯子,一語不發。
「我倒覺得您不用擔心這麼多,畢竟您的狀況確實穩定很多了。」和泉一織喝了一口杯子裡頭的蜂蜜牛奶。
隔了一陣子後他清了清嗓,才又開口:「七瀨さん,現在的您一定沒有問題的,請您要相信您的歌唱實力。」他的話語間滿溢著對於七瀨陸的信任,「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完美地掩護您。」
七瀨陸彼時才對上和泉一織的眼神,從那閃著期盼的淺灰色雙眸裡,他發現了一件事。
和泉一織對於自己的期待比他所想的還要多上許多,他忽然覺得要是自己的身體又再度陷入無法作為主唱的狀況的話,和泉一織肯定也會等著他的歸來。
有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旁,他又怎麼會感到喪氣呢?
七瀨陸也想起了前陣子自己在群組聊天時發出的訊息。
『或許我給他帶來很多麻煩…但一織是唯一對我抱著期待、願意等我的人。』
他笑了笑,在他們還沒互相坦白心中的想法之前,他便理解這一切了,他怎麼會因為一個區區的惡夢,而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他一口氣把剩下的蜂蜜牛奶全喝光,那甜蜜而溫暖的感受自口中流入,灌滿了原本被焦慮和恐懼所佔據的心緒。
「謝謝你,一織。」
他放下了裡頭已經空無一物的馬克杯,轉身輕輕抱住了和泉一織。他先是感覺到被抱住的人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拍了拍他的背。
「…不客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和泉一織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淡淡的害羞。
*
七瀨陸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他夢見自己在七彩的燈海裡唱歌,團員們都圍繞在他的身旁,他又重新回到了主唱的位置。
他轉頭看見和泉一織正站在他的身後,對他伸了自己的手,眼裡閃爍著像是看到流星般的光彩。
他對和泉一織露出燦爛的笑容,並朝他跑去,他牽起了他的手,轉身用那道能使眾多流星劃過夜空般的歌聲,讓對方眼底的那抹期盼化為最耀眼的現實。
